說起我93歲高齡母親時飽含的那份敬佩、愛戴和追記的寸草春暉之情讓我感慨、感動。每當(dāng)想起母親,眼前時常浮現(xiàn)的是母親在燈光下,紅腫著雙眼為我們兄弟姐妹縫縫補補的身影。
記憶里,母親的線筐里總有著各色各樣的碎布頭。冬天的鞋墊、端午節(jié)的香草袋,以及我的書包,都是這些碎布頭拼成的。母親的一針一線,總能把零碎的日子拼接的繽紛多彩也溫馨宜人,許多年后,我終于明白我童年里好多美好的記憶,都源于母親手中的針線,它能讓我童年鮮亮如昨,也讓我沉浸在溫暖幸福的回憶里。
那時候,多子多女的家境,常常缺柴少米。那些捉襟見肘的時日,總能見到母親在燈光下納著鞋底,嘴里嚼著剩飯,里里外外,沒日沒夜的勞碌。每到晚上,忙完一天的工作,母親就會靜靜地坐在那架老式的縫紉機前,踏板一起一伏,噠噠噠地,機針一上一下,正在做功課的我,隔著門簾聽見了,心中便生出無限感激與快慰。無論是夏夜的燥熱,還是冬夜的苦寒,母親總是在那幽幽的燈光里,在那插了大大小小機針,放了剪刀、錐子、線卷、粉筆頭的縫紉機邊默默地為我們縫制一件又一件衣服褲子。時光就這樣緩緩地,自顧自地走了,而母親的頭發(fā)漸漸地白了。
我在一天天慢慢長大,記不清是哪一年里的哪一天了,半夜醒來,卻見母親坐在縫紉機前,新衣鋪展在機針底下,篤篤篤的聲音一下比一下遲緩,漸漸地漸漸地停了下來。而母親正一頓一頓地勾了頭打瞌睡,幽幽的電燈光照在母親新添的白發(fā)上,忽然間,我的雙眼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殼兒,我使勁張大了眼,可不知為什么,淚水還是滑至睫尖。想著母親怎樣地熬夜,又怎樣地一針一線縫進了多少愛憐,一股暖流涌上我心間,往日種種的溫馨徘徊在我心扉,我不禁含淚吟起了那首古詩“慈母手工線,游子身上衣。臨行密密縫,意恐遲遲歸。”
在那清貧的日子里,母親用細(xì)密的針線縫補著全家清貧的生活,不管是穿過的舊衣舊褲,還是尋來的零碎布頭,都能在母親的手里派上合適的用場,而呈現(xiàn)出一種樸素得體的美。如果說這些日子是一部書的話,我們就是這書里的章節(jié),一個逗號,而母親卻是這部書的綱目,如果說我們的成長是這部書里的一軸風(fēng)景,那這書里就寫滿了母親含辛茹苦中燦爛的希望。
我忘不掉母親手中的針線。我一遍遍回憶童年,因為我的一生里有許多東西都需要母親去縫縫補補,不只是童年里穿破的鞋子和開線的褲腳,還有我的人生。我還知道,我有多少遠(yuǎn)行的日子,母親就有多少想我的日子,母愛如線。
近來,看著母親一年一年風(fēng)霜遮蓋了笑容,一步一步孤獨老去的背影,我越來越體會到母親深沉的、博大的愛,無論我多大年齡,無論我走到哪里,最令我牽腸掛肚的就是我那不會用語言表達愛的老母親。
(財務(wù)會計部